九、溪谷間的野鳥      劉克襄

最近上山看鳥，偶然間沿著森林邊緣，循著淙淙的水聲，沿溪而上，我竟愛上了山中的溪谷。有的溪谷，林木濃密，溪水平緩；有的溪谷，切開兩邊山壁，急流而下。我總是選擇地形比較複雜，有急湍和水潭的溪谷，坐在巨石上守候，觀察溪鳥活動的情形。

溪鳥捕食的方式非常有趣。河烏習慣沿著水流很急的溪谷，順流而下，有時浮游在水面上，有時潛入水中。游了一百多公尺後，牠又飛回原來的地方，這樣不斷來來回回的在水裡抓小魚或水生昆蟲吃。魚狗捕食的技術最為高明，當牠發現獵物時，從空中俯衝而下，像箭一樣射入水中，當牠飛出水面，口裡已經銜著一條小魚，停落在一塊石頭上，神色自若的享用牠的大餐了。

鉛色水鶇常常跳躍在石頭上，捕食飛翔中的小蟲。牠的領域性很強，即使遇到體型比牠大的鳥類，仍然會發動猛烈的攻擊，硬把對方趕出去。魚狗也很在意同類的接近，卻不會和鉛色水鶇發生爭執。我想是魚狗吃水裡的小魚，鉛色水鶇吃空中的小蟲，互不衝突吧！

溪谷是一個獨立的天地，溪鳥是這裡的國王，水裡的魚蝦、青蛙，水面上的蚊蟲，都是牠們捕食的獵物。也許是溪谷裡空間狹小，溪鳥通常都獨門獨院，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，例如小白鷺，在開闊的田野上，或是河口的沼澤地，牠們總是成群結隊，可是，到了溪谷裡，我經常看見牠們形單影隻的，孤獨悠閒的站立在石頭上。比起候鳥必須隨著季節南遷北移，溪鳥的生活安定多了。牠們大多定居在一個固定的河域，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。

偶然的走進溪谷，慢慢的我喜歡上這隱密幽靜的王國。流動的溪泉，喧鬧的瀑布，跳躍的溪鳥，使我感覺到溪谷間隱藏著迷人的魔力，充滿了山水的熱情和旺盛的生命力。